一颗白兔糖

我不写了

【一八】落子无悔

· 一捧BE一把刀,承老九门大画集里远赴欧罗巴的齐铁嘴

· 佛爷,我走了,可能就不再回来了,以后也许,再不能一同饮酒了。

“先生?”

齐铁嘴把帽沿挑起来一点点,打量着招呼他的人,然后缓缓摇了摇头,道:“不算了。”

眼前的人有一点失望地望着他,但也没有再做恳求。他笑了笑,把帽子重新扣了下去,拎起脚边的皮箱,转身向甲板的另一头走去。

同是满身摔打于江湖的味道,仙风道骨里掺一点油滑神秘,他却比其他算命的多了一份载满风霜的落拓沧桑。这长沙城的奇门八算,几十年无限风光,最后能带在身边的也只剩下一个皮箱。

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神让齐铁嘴想起了一个人,那个人曾对他有殷切的渴求与希望,却不愿意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勉强。

齐铁嘴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张启山坐在他的小香堂里,一边喝茶一边抬起眼睛来瞄他。他放下茶杯之后朝他喊:“来,给我算一卦吧。”那样子随便的很,没有一点军官的狠决凌厉,倒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,眼睛里泛着活泼清亮的光。

齐铁嘴高深地望着他,随后唤来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。不一会儿,伙计便提来了一壶酒,一开盖便是酒香四溢,张启山笑着连连说好。

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事情,一切风花雪月也还来得及。齐铁嘴最喜欢的时候不是盘口又走了多少货来了多少好东西,而是张启山携着一壶好酒来找他的时候。也许从两只碗第一次相碰的时候开始,杯杓间便已生出了交错的情谊。

后来长沙渐渐乱起来了,二人对酌的机会少了,这酒香却是越来越浓了。他们谁也不说,却都明白只有共饮时才有滋味的酒代表着什么。

在愈发苍莽荒凉的世道里,人心与权益盘绕成杂乱而细密的网,情谊成了千回百折里最后的一点甜头,像蒲苇一般从缝隙里探出,被人紧紧抓住,最终生长成巨大的一簇。

若干年后,苍老的齐铁嘴在异乡回想起那些情景,心口也会如年轻一般温热。

他猜张启山原本也是那样想的,等天下太平了,两个人的事不明说也是自然的了。但一切都超过了他的预估,最后这段感情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,只能在一人献身大义一人远走他乡时躲藏在无尽的黑暗与血腥后,充当一丁点微弱的光明。

齐铁嘴觉得不说出来也许是件好事,因为他们注定不能同行,若是誓言未出口,回忆时便也少了几分痛苦。全当曾经那些缱绻旖旎的心思,是年少时打散倒错了的一场梦吧。

一张铁嘴讨春秋,一路神算求天命。可是就算窥尽天机算尽福祸又能怎么样呢,依旧被世道捆绑着啊,没有人能挣得脱的。他不会留下,他也不会回头。

于是他带着破毡帽在庙外的墙根底下躲着他的那一天,望着张启山离开的地方,第一次感觉到了回天乏术的无奈痛苦。他看多了为情所困之人,却直到他也同样受困的那一天才明白,一颗心究竟容得下多少曲折心思,放得下多少个人。

有人说:“八爷真是明白人啊,知道那荣华富贵,还不如这碗里的酒。”他心说,你懂个屁,一个人对着日头喝上一天,也不如看着他的眉眼呷上一口。

齐铁嘴不是没想过,倘若什么都看不穿就好了,他就留在长沙,管他什么明哲保身,两个人守在一起就是了。但他还是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,把局势断定得青白分明。最后选择离开,不是用情未深,也没有什么后悔。

于张启山,在沙场天昏地暗时知道心上那个人平平安安的,虽然隔着千万里,也会有些许安慰吧。

于齐铁嘴,他只是说,落子无悔。

评论(5)

热度(20)